北平的夜景向来是通明的各式灯光和不息的汽车鸣笛声交杂,文建国开车好不容易从拥挤的三环脱身,又在堵车的干道上曲折几圈,才总算绕过雄安区,到了郊外,开进一条水泥大道。这里的空气比城里的清新多了,文建国索性把车窗开了,一边欣赏道旁被路灯照亮的风景。
他出生在文那啥革的年代,家里是开国元勋,爷爷追随太祖打过鬼子,父亲也很出息,是建国时第一批的大学生,还是当时少见的文科生,顺理成章在几位大佬的庇护下升职入了中宣部,就是在特殊时期犯了点错误,失去了更进一步的机会,而也许正是知道这一点,他父亲自己放弃了中宣部的职位,去了文化部,几十年干下来,眼下接近退休,人情网也是布满了整个部门,地位崇高,就是为人有些过于迂腐,在这日渐革新的时代有点跟不上脚步了…这几天听说他给那件黑客入侵的事受了惊吓,文建国便特意带儿子过去看望他。
其实老爷子是不大喜欢他这个儿子的,因为他并没有如爷爷和父亲那般当官从政,而是有自知之明地去商场打拼,也没靠老爷子的能耐,自己就把住了改革开放的弄潮,而有了一番事业,可能是读书人自古以来就讨厌商贾逐利的性质,自诩清高,老爷子宁可自己住在郊外的四合院里,也不想到宽敞的别墅去。
“舒航,别玩游戏了,一会儿碰到老爷子记得打招呼,这么久没见了,也该好好联络联络感情了,”文建国和副驾驶座的儿子说,“嘿,你这孩子咋不听话呢,手机快收起来了,要到你爷爷家了。”
“哦,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啊。”把B站代理的游戏关掉,头发烫染得花里胡哨的少年不耐烦的说。
富不过三代啊…
文建国有点担心这孩子的未来了,要是自己垮了就算有开国元勋后裔的身份会多受照顾,可凭这孩子的德行真能守住家业?
路面一阵陡峭,汽车上了坡,沿途还看到几个岗哨,站着士兵抱着枪巡逻,这倒不完全是他家老爷子的能量,事实上这郊外的四合院是专门给一般政界乃至于军界大佬修养的,对上里面真正的大手子,弹弹指头他们文家也就被灭了…
一直开到高处,外观朴素,甚至有点老旧的建筑群出现,文建国把车停了,步行走了一段路,寻着门牌号,敲响了一间四合院的门。
一个和蔼的老人把门开了,“哟,这是建国啊,稀客啊。”
“赵叔,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吧?”文建国把礼物递上,倒也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就是土特产之类的,他也知道这些大佬虽然或手握足以倾覆整个共和国的权力或拥有极其可怕的人脉乃至与当今领导人有所渊源,其实生活简单的很,每天打打太极,溜溜弯,闲暇除了下棋就是读书了。普通的官员自以为有点能耐就沾沾自喜,只顾着寻欢作乐,殊不知在真正的大佬眼里那些奢靡不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身外之物…真要是自作聪明拿下层官僚那一套走关系送动辄百万的字画古董,不久后锒铛入狱都算幸运的了。
别的大佬不说,光是眼前这位,听说弟弟就是华夏为数不多的将军,在非常时期,这种人权力甚至比正国级还要大,可想而知其地位之恐怖,壮年时在政界的能量之大…
兴许,能令这些大佬动容的也只有更长的寿命和华夏的未来了吧?
文建国遐想着,被称呼为赵叔的和蔼老人已经接过礼物,又道,“身体健朗着呢,再过个三十年也不成问题,诶?建国,那是你儿子吗?好多年没见,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是,他现在读初三,之前一直在外省,所以没时间过来看望您。”文建国恭敬地说。
一直吊儿郎当的少年也变得安静,鞠躬说,“赵爷爷好。”
“诶,真乖,进来吧,小文见到你们一定会很高兴的。”赵叔让开身位把他们往里迎,话中的【小文】说得无比自然,事实上老爷子在这四合院哪怕还没退休,正就职着,也是能量最小的,哪怕论辈分也是如此,毕竟里面说不定还有打过抗日战争的元老在呢…
一行人进了庭院,就看见几个老头围着石桌在下象棋,文建国赶忙过去向一个稍年轻的老头问候,“爸。”
“爷爷。”少年碍于在场一群大佬积年累月掌握权力而养出的威严,也跟着行礼,乖巧极了。
那老头刚想回答什么,就见庭院上空,上帝的投影出现了,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他们瞪大了眼珠看那投影,纳闷着这种技术的可行性,再怎么说在士兵的严防死守下把投影设备放进来也太…如果猜想为真,那么始作俑者想要暗杀他们也是易如反掌吧?
“亲爱的子民你们好啊,我是昊天上帝…”
“我很不高兴。”
“作为对你们惩罚的预热,我赐予那些叛逆这一世的死亡,和永生永世堕入无尽炼狱的折磨…”
“呵,记得那些叛逆是叫文化部和广电局的?”
“再见。”
投影消失了,一众老人对视,皆看见对方眼中的吃惊以及狮子般的怒意。
“跳梁小丑!”一向慈眉善目的赵姓老人眯起眼睛评价说。
“别管他,这种目无法纪者必逃不过共和国的制裁。”一个留着白胡子的老人瞪眼说。
“太过分了,看来回头得督促国安局那群小子赶快把犯罪者绳之以法了。”另一个相貌凌厉的老人也说。
“是啊,太嚣张了,竟然把土动到我们头上了。”此外还有人附和着…
“诶,小文,你,你不舒服吗?样子不太对,心脏病犯了吗?”赵姓老人突然说,“医生,快叫医生!”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个年纪在他们之中最小的男人此刻痛苦万分的推倒了棋盘,捂着胸口,满是褶子的脸都变成了猪肝色,一副缺氧窒息的模样。
文建国赶紧上去扶住他,“爸,爸,你没事吧?”说着往老爷子怀里摸索着找药,“爸,你挺住!”
他总算把药找到了,这时医生也到了,接过他的药瓶,一边喂了药丸,一边交头接耳着急救起来。
“心脏停跳了,准备复苏。”
“是。”一个医生立刻做起按压,其他人也拿着除颤器就绪。
不料那医生刚一个动作,老人的身体便急速赤红起来,开始剧烈抽搐。
文建国看得心惊胆战,他儿子更是直接愣住,一个老人提醒说,“你们小心点,诶…”
话音未落,老爷子张嘴便吐了他一堆半消化秽物,然后“嘭”地炸开了。
炸开了…
血肉飞溅,肠子内脏在庭院里到处都是,所有人或多或少被炙热的血液淋了当头。医生们围绕之处只剩下一只干净的骨架。在场的人们都愣住了。
文建国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去把骨架拥入怀里,放声大哭,“爸!爸!”
少年吓得呕吐起来。
其他人也慢慢回了神,无不出离的愤怒和恐惧,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朝夕相处的友人被杀掉了!孰能忍受?!他们本想斥骂医生,却很好的克制住了,再联系这离奇的展开,便联想到了那个自称昊天上帝,华夏至高神的家伙。
“小文他是文化部的吧?”
“是的,从中宣部过去的,资历很老。”
良久的沉默。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今天是小文,明天就是我们,不管凶手是谁,哪怕他是什么妖魔鬼怪,太祖也说过,龙鬼蛇神都是纸老虎,”赵姓老人悄声说,“我会联系我侄子,他是人民日报的…”
“我会发动国安局的力量。”
“领导人那里我也有门路…”
“总之,必须为小文报仇!”
几位老人不愧经历过沧海桑田,共和国种种变迁,挨过了种种反动的大佬,不但没有被吓倒或者惊慌,反而很快地有了估量,做出了应对。并迅速收敛了情绪,上前拍文建国的肩膀,轮番安慰他,同时指挥赶到的士兵和工作人员处理现场。
只是这其中究竟是否是色厉内荏居多就不得而知了。
…
呆滞着看完上帝的宣言,刘文君便听到了一声尖利的惨叫。他打开门出去一看,就见之前给他端菜的女服务生打开了他领导的包间,按理说她这种经验丰富的女人本该面不改色的走进去媚笑着奉上各样服务才是,可她此刻站在门口,手捂着喉咙,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难以说出话来。
女服务生看到刘文君,立时没了骨头似的乱倒在地,也分不清上下左右,把自己吐了一身。稍微恢复过来后,她眼中的兢惧未减,颤抖地伸出手指向包间里头。
刘文君好奇地走过去一看,顿时愣住了。
硬要形容的话,就好像番茄放进微波炉烤炸了?还要伴几架鸡骨头?
刘文君立刻把刚才吃的东西全呕了出来。
他犹豫一阵,也不敢进包间,生怕给那些肠子的碎片滑倒了,再摔到其他稀烂的肉糜里,于是摸出手机报警。
无独有偶,此刻全国各地,尤其集中在北上广三处,一百来个文化部和广电局的领导干部凄惨地以不明方式死去,连个全尸都没有,通常是绞肉馅似的把肉都混在了一起,只有骨架是干净完整的,反而更显惊悚。
性质如此恶劣的案件自不用多说,很快便引起了各地警方的高度重视,何况官场说小不小,说大不大,不乏一些警局领导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更是卖力处理这些倒霉蛋的身后事,联系家属认尸,采集证据,做笔录…警员们个个忙得苦不堪言,这种焦虑仿佛扩散到了全国,让许多夜猫子心中不安的同时,也令得晚秋的知了叫声也越发凄切了。
而这样行凶手段残忍,死法鲜明有特点,死者身份都是文化部和广电局的领导干部,还偏偏一窝蜂地集中发生在【上帝】发言后不久的同一时间的重大诡谲杀人案,无论如何都是瞒不住的,才到凌晨,便就有人在网上发帖曝光,一时间巨大的恐慌在渐渐酝酿…
第二天周六,打了一晚上galgame,只为逃避,直到中午才醒来的李沐羽看到网上各种谣言甚嚣尘上,又看到人民日报发布的抨击罪犯的文章,各种自媒体的跟风报道,还有中宣部,文化部以及广电局反常地没有粗暴的封锁言论,反而还推波助澜,齐力推广凶手下落线索的悬赏,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差点就吓出了魂。
艹,这种要进入战争体制的发展是怎么回事,我他妈是穿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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